本条强调女子应该注重培养自身的德性和见识,而非只专注于美色装扮。现代读者容易形成一个刻板的意见,认为古人提倡“女子无才便是德”,似乎女子不需要什么才识见地,也无需读书学习。然而,正如吕坤在此所指出的,识高见远的女子对国家、社会有着深远积极的贡献。纵观《闺范》一书,当中不乏有德有智、有勇有谋的女子,她们的见识谋略丝毫不逊色于男子汉、大丈夫。这提示现代女子,要注重培养自身的品德和智慧。
在消费主义盛行的现代社会,商家往往打着追求“美”的旗号,倡导衣装打扮要合乎潮流时尚,吸引了不少的女性消费者花费大量时间在讲究衣着打扮之上。出门必化妆、闲时必购物、睡前必护肤,每天大量的时间都用在了修饰容颜之上。当然,修整好外在的仪容仪表是应该的,但无需过度用功在其上。在保持仪表大方整洁的基础之上,更应节省下用于装饰仪容的精力、时间和金钱,用以提升自身的品德素养和知识水平,如此才能真正地实现自我增值。若是现代女性能做到出门必行善、闲时必读书、睡前必自省,其修持出来的气质之美足以堪称绝代芳华。
楚成郑瞀
◎郑瞀[音茂]者,楚成王之媵[音孕]也。初,成王登台,临后宫,人皆倾视,子瞀直行不顾。王曰:“行者顾,吾与汝千金。”不顾。又曰:“顾,吾以女为夫人。”不顾。又曰:“顾,吾封若父兄。”子瞀遂顾。于是王下台而问曰:“夫人,重位也;千金,厚利也。一顾可得,而竟不顾,何也?”子瞀曰:“妾闻妇人以端颜正体为容,大王在台上而妾顾,是犯礼也。告以夫人之尊,示以千金之重,而妾顾,是贪利也。犯礼而贪利,何以事王?”王曰:“善。”遂立以为夫人。
处期年,王将立公子商臣为太子,问之令尹子上,子上曰:“君之齿未也①,而又多宠,既置而黜之,必乱。且其人蜂目而豺声,忍人也②,不可立也。”王退而问子瞀,子瞀曰:“令尹之言是也。”王弗听。其后商臣谮子上而杀之,子瞀谓其保③曰:“昔者子上言太子之不可立也,太子谮王杀之,王不明察,遂辜无罪。且王多宠子,皆欲得国,嫡庶分争,祸必兴焉。”王又欲立公子职,子瞀曰:“不可。”王又弗听,子瞀谓其保曰:“吾闻信不见疑。今王易太子,吾惧祸乱之作也,而言之王,王不应,其以太子非吾子,而疑吾谮之者乎?不如死以明之。”乃自杀。是时太子知王之欲废之也,果作乱,围王宫。王请食熊蹯[音烦]而死④,不许,遂自经⑤。
吕氏曰:好视喜听,女子常态也。律以静正之容,则非矣。郑瞀不顾楚王,可以观闲定之养;不动以富贵,可以观淡泊之心;顾于父兄之封,可以观孝友之道。一顾不顾也,而天下闻其贤,后世仰其德。然则女子一言一动,可不慎乎?乃因谏不行而自杀,则过矣。
喜好耳目视听,是女子的常态。用娴静端正的容态来约束自己,则不是每个女子都能做得到的。郑瞀对楚王不屑一顾,可以看出她安闲正定的修养;她的心意不为富贵所动摇,可以看出她的淡泊之心;为了父兄能得到封赏而去顾视楚王,可以看出她遵行孝敬双亲、友爱兄弟的孝悌之道。看不看楚王的这一件事情,让世上的人都听说了郑瞀的贤良,让后世的人都敬仰她的德行。这样说来,女子的言语行动,可以不谨慎吗?她后来因为劝谏不行而自杀,这种做法就有点过头了。君之齿未也:齿,年龄。意谓君上的年岁尚小,还未到置立太子的时候。忍人也:忍,能忍行不义。忍人,即大恶不义之人。保:保母,保养贵族子女的妇女。王请食熊蹯而死:熊蹯,即熊掌。熊掌难以煮熟,需花长时间烹饪。楚成王被商臣的乱党包围王宫时,为了争取时间以待援兵,因而提出了吃完熊掌再自杀的请求。自经:自缢。
本条对现代读者的启示体现在以下两方面:
一是女子应当矜持自身言行,不应因为外界的声色犬马而涣散精神、失礼丧节。西人有谓:“好奇害死猫。”外界对感官的诱惑容易勾起人的好奇心,而过分炽热的好奇心则容易把理性烧为灰烬。现代社会有不少女性被诱骗、诱拐、诱奸的案例都是由于犯罪分子抓住了“好视喜听”的心理特点,用新奇的视听感观诱导受害者一步步走进陷阱。对此,现代女性一方面应提高警惕之心,另一方面可以遵行孔子关于“非礼勿视,非礼勿听,非礼勿言,非礼勿动”的教诲,以礼守身,以礼远祸。
二是女子应处理好“义”和“利”的关系。上文“季女却钱”条中强调了女子以廉为德的重要性。本条郑瞀“不动以富贵”,固然是“廉”的表现,是为轻“利”而重“义”。但其后为了父兄之“利”而顾视楚王,则又是孝亲敬长之心的真实流露,是“利”泽父兄而不失其孝悌“义”。孔子云:“富而可求也,虽执鞭之士,吾亦为之。如不可求,从吾所好。”“义”和“利”的可求与否,需谨慎权衡,不可一概而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