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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君讳兴愚,字子哲,邹姓先世由江西再迁至湖南新化居焉有瑂玉者,

    时间:2022-12-19 00:09:02  编辑:快推网  来源:  浏览:513次   【】【】【网站投稿
    君讳兴愚,字子哲,邹姓。先世由江西再迁至湖南新化居焉。有瑂玉者,以选拔贡生官永明县教谕,是生祖询,县学生,于君为高祖。曾祖某,祖某,皆不仕。父某,家贫,客游陕西紫阳。族子有先家于是者,遂因其户籍,补紫阳县学廪膳生。生二子,长兴鲁,次即君。君生数岁而廪膳君卒,依母曾氏力食仅存,痛绳于学。年十六,仍补县学生。二十五,举道光庚子陕西乡试。甲辰,再上公车,不第。叹曰:“吾不得禄,饿死无所损。然如吾母何?”

    君讳兴愚,字子哲,邹姓。先世由江西再迁至湖南新化居焉。有瑂玉者,以选拔贡生官永明县教谕,是生祖询,县学生,于君为高祖。曾祖某,祖某,皆不仕。父某,家贫,客游陕西紫阳。族子有先家于是者,遂因其户籍,补紫阳县学廪膳生。生二子,长兴鲁,次即君。君生数岁而廪膳君卒,依母曾氏力食仅存,痛绳于学。年十六,仍补县学生。二十五,举道光庚子陕西乡试。甲辰,再上公车,不第。叹曰:“吾不得禄,饿死无所损。然如吾母何?”益发愤,不归,日刻钱以食。为文务极思,同业者或不能究其指。明年乙巳二月,疾作,不得与礼部试,竟以六月九日卒于京师,年三十耳。

    君性戆直,纠友之违,尽言无巽,有馈以财,辨义无小;非其义却之,无大。安贫若天性然。庚子赴省试,其师陈仅资之金,君尽以金奉母,而自囊钱八百,负布被徒步露宿行千里。仅益敬之。仅故为紫阳令,见君文奇之,怜爱如亲戚,月继米赡其家。久之,仅徙官他县,移君家就养官所,而别以资赠君之京师。君且死,泣曰:“吾负大恩未报,命也。”遂绝。既卒,其友人江忠源职其后事,其从兄子律归其丧紫阳。将立其兄子隆岱为嗣,而国藩买石先事为铭。

    铭曰:是人非蚓,生世实艰。爰有狷者,伯夷是班。有投以币,掷弃如菅。或泰于取,负恩如山。恩不果酬,母不终将。又寡厥配,厥氏维黄。仅遗孑息,天其俾臧。吾言可信,纳券于藏。

    送周荇农南归序

    天地之数以奇而生,以偶而成。一则生两,两则还归于一。一奇一偶,互为其用,是以无息焉。物无独,必有对,太极生两仪,倍之为四象,重之为八卦,此一生两之说也。两之所该,分而为三,淆而为万,万则几于息矣。物不可以终息,故还归于一。天地缊,万物化醇;男女构精,万物化生。此两而致于一之说也。一者阳之变,两者阴之化。故曰:一奇一偶者,天地之用也。

    文字之道,何独不然?六籍尚已。自汉以来,为文者,莫善于司马迁。迁之文,其积句也皆奇,而义必相辅,气不孤伸,彼有偶焉者存焉。其他善者,班固则毗于用偶,韩愈则毗于用奇。蔡邕、范蔚宗以下,如潘、陆、沈、任等比者,皆师班氏者也。茅坤所称八家,皆师韩氏者也。传相祖述,源远而流益分,判然若白黑之不类。于是刺议互兴,尊丹者非素,而六朝隋唐以来骈偶之文,亦已久王而将厌。宋代诸子乃承其敝,而倡为韩氏之文。而苏轼遂称曰“文起八代之衰”。非直其才之足以相胜,物穷则变,理固然也。豪杰之士所见类不甚远。韩氏有言:“孔子必用墨子,墨子必用孔子。不相用,不足为孔墨。”由是言之,彼其于班氏相师而不相非明矣。耳食者不察,遂附此而抹杀一切。又其言多根“六经”,颇为知道者所取,故古文之名独尊,而骈偶之文乃屏而不得与于其列。数百千年无敢易其说者,所从来远矣。国家承平奕祀,列圣修礼右文,硕学鸿儒,往往多有。康熙、雍正之间,魏禧、汪琬、姜宸英、方苞之属,号为古文专家,而方氏最为无类。纯皇帝武功文德,壹迈古初。征鸿博以考艺,开四库馆以招延贤俊。天下翕然为浩博稽核之学,薄先辈之空言,为文务闳丽。胡天游、邵齐焘、孔广森、洪亮吉之徒蔚然四起。是时郎中姚鼐,息影金陵,私淑方氏,如硕果之不食,可谓自得者也。沿及今日,方姚之流风稍稍兴起,求如天游、齐焘辈闳丽之文,阒然无复有存者矣。间者,吾乡人凌君玉垣、孙君鼎臣、周君寿昌乃颇从事于此,而周君为之尤可喜。其才雅赡有馀地,而奇趣迭生,盖几于能者。夫适王都者,或道晋,或道齐,要于达而已。司马迁,文家之王都也。如周君之所道,进而不已,则且达于班氏而不为韩氏所非;又不已,则王都矣。

    周君以道光乙巳成进士,选翰林院庶吉士。值皇太后万寿,天子大孝,锡类臣下得荣其亲,将奉诰命以归觐,出所为文示余。余乃略述文家原委,明奇偶互用之道,假赠言之义,以为同志者勖。嗟乎!区区而以文字相讨论,是则余之陋而不贤者,识小之类也。

    送陈岱云出守吉安序

    道光二十五年十一月日长至,翰林编修茶陵陈君奉命出守吉安。明日入谢,上曰:“礼官章上,汝妻与请旌表有诸?”即顿首敬谢:“臣源兖妻蒙恩旌表孝行。”“其可旌奈何?”则隐约情事,具对十一。上嘉叹,所以尉敕良厚。陈君出,涕泣告人:“天子乃能省源兖家事,源兖何以报?”

    先是陈君尝大病,妻易安人倾死力营救,最后刲臂和药饮君。君病瘳而安人遘疾,又数月而生子,子生弥月而安人卒。余昔铭其墓,所称“忧劳积剧,焉可支者”也。既归丧,陈君之母语其亲戚曰:“是善事我,又有功陈氏先祖。”语乡人亦如之。乡人上其行,有司以达于礼官,礼官章上,不数日,而陈君有吉安之命。于是陈君亦不自克。且曰:“吾有君亲殊恩,妻又贳我死。吾负三不报,其何以酬?”向人辄吁叹,日夜嗛然内疚。

    亡何,将出国门。国藩乃进而称曰:“子之方寸几矣,抑未知所持也。夫忠孝者,每事而迹之,则日不胜,要惟行吾心之不得已者,斯可矣。民之初,盖不忍于其所生。先王制为事亲之礼,温凊而定省,疾则尝药,谏则号泣,因人之情而为文达之。其为事君也亦然。父母者,育我,天者,先父母而生我,君者,后天而成我者也。有不忍忘本于父母者,而后爱身以及子姓,有不忍忘本于天者,而后爱吾君以及人民庶物。故入而供弟子之职,出而力王家,勤民事。非直好为观美,内有所激发,不得已而为之者也。先王之教既熄,人不能自道于道,乃始慕名号而从事,其中则漠无所动。滫以养亲,而非必中有所爱;踧踖以觐君,而非必中有所敬。及其居官,朝令曰编保甲,夕令曰兴水利、复常平,择名号尤美者而张之,漫不省其所以然。外之标识如彼,内而隳坏如此。故名目者,所以丧人之良心而堕凡事也。仲尼曰:‘人而不仁,如礼何?’言本心既亡,不堪以文为涂附之也。贤者思以易之,独宜求诸心之不得已者耳。盗贼公行,不得已而立保甲;旱涝饥馑,不得已而兴水利、常平,行之不合,不得已而思,亟思亟问,必尽善而后已。锲而不舍,靡物不断。古有刲臂疗病而立应者,彼迫于无可如何,其神固已深入金石矣。今或浮慕奇行而以号于众曰:‘吾将效刲肉故事。’要名之念炽于中,责效之情流于外,则临事必不为,为之且不应。然则子欲上不负君亲,下不愧令妻,可以知所从事矣。吾辱相知重,他无可言者。”至离合之故,则别系以诗。

    书学案小识后

    唐先生撰辑《国朝学案》,命国藩校字付梓。既毕役,乃谨书其后,曰:

    天生斯民,予以健顺五常之性,岂以自淑而已,将使育民淑世而弥缝天地之缺憾。其于天下之物,无所不当究。二仪之奠,日月星辰之纪,氓庶之生成,鬼神之情状,草木鸟兽之咸若,洒扫应对进退之琐,皆吾性分之所有事。故曰:“万物皆备于我。”人者,天地之心也。圣人者,其智足以周知庶物,其才能时措而咸宜。然不敢纵心以自用,必求权度而絜之。以舜之睿哲,犹且好问好察;周公思有不合,则夜以继日。孔子,圣之盛也,而有事乎好古敏求。颜渊、孟子之贤,亦曰“博文”,曰“集义”。盖欲完吾性分之一源,则当明凡物万殊之等,欲悉万殊之等,则莫若即物而穷理。即物穷理云者,古昔贤圣共由之轨,非朱子一家之创解也。

    自陆象山氏以本心为训,而明之馀姚王氏乃颇遥承其绪。其说主于良知,谓吾心自有天,则不当支离而求诸事物。夫天则诚是也。目巧所至,不继之以规矩准绳,遂可据乎?且以舜、周公、孔子、颜、孟之知如彼,而犹好问好察,夜以继日,好古敏求,博文而集义之勤如此,况以中人之质,而重物欲之累,而谓念念不过乎则,其能无少诬耶?自是以后,沿其流者百辈。间有豪杰之士思有以救其偏,变一说则生一蔽。高景逸、顾泾阳氏之学,以静坐为主,所重仍在知觉。此变而蔽者也。

    近世乾嘉之间,诸儒务为浩博。惠定宇、戴东原之流钩研诂训,本河间献王实事求是之旨,薄宋贤为空疏。夫所谓事者,非物乎?是者,非理乎?实事求是,非即朱子所称即物穷理者乎?名目自高,诋毁日月,亦变而蔽者也。别有颜习斋、李恕谷氏之学,忍嗜欲,苦筋骨,力勤于见迹,等于许行之并耕,病宋贤为无用。又一蔽也。由前之蔽排王氏而不塞其源,是五十步笑百步之类矣;由后之二蔽,矫王氏而过于正,是因噎废食之类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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